凌屿盯着顾时宁苍白如雪的脸,她的唇瓣干裂渗血,火红的嫁衣和凤冠刺眼。
耳边是他的鹰犬走狗兴奋喧嚣地叫喊。
“快咬死她!”
“先扯她衣服,扒光了再吃肉。”
“哟呵——小美人,穿这么漂亮的嫁衣是要和狮子干吗?”
这些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公子,在血腥和暴力的催化下,变得不堪又残忍,放荡不羁地吹着口哨,调笑不停。
凌屿喜欢在这样的氛围,默默看他们癫狂,看他们抛却礼教束缚。
可现在他却只想要杀光在场的所有人,他们用在姐姐身上的污言秽语让他觉得恶心。
凌屿的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揪住,头皮发麻,后背尽是寒意,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绝望的恐惧。
顾时宁被石砾划破皮的手渗着血,野兽闻到了血腥味变得更加亢奋。
它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顾时宁身上,和她对视。
顾时宁紧了紧手,一动不敢动,生怕惊动雄狮,令它加快攻击。
她的身体像是浸透在冰水里一样彻骨,好像死亡的阴云笼罩在四周。
雄狮拱起背部,金色的皮毛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娇小的顾时宁,在它眼中不过是即将到嘴的一块嫩肉。
“快射杀雄狮,不准伤她!”凌屿的声音沙哑撕裂,几乎破音地站起来,指挥着在斗兽场周围严阵以待的御林军。
御林军皆愣住,却不敢有片刻迟疑,齐刷刷的将弓箭对准斗兽场,如雨的箭矢向斗兽场里射去。
雄狮猛的朝她扑来时,顾时宁想的却是,如果死了,是不是就能去见顾爹和娘亲了。
她不曾后退一步,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最后的处决,等待猛兽的獠牙咬穿她的颈部动脉。
只是过了许久,预期的痛感没有传来,顾时宁疑惑地睁开眼,身体巨大的狮子在她咫尺处轰然倒地,浑身上下像刺猬一样扎满利箭。
顾时宁呆呆站在那里,劫后余生的茫然感袭来,刚才还喧闹兴奋异常的斗兽场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噤声不敢言语,看向她的目光充满探究。
他们震惊于灵帝的失态,竟然下令射杀自己最喜欢的狮子,还是为了救一个女人,邑都里无人不知,他们的这位君主从来最厌恶的就是女人。
自凌屿登极以后,太后往皇帝的后宫里送去一批又一批的女人,一批又一批的女人以各种奇怪的理由死去。
顾时宁抬起头望向那高高的看台,正对上一人的眼睛。
那人站在辉煌耀眼的金色龙椅前,一身明黄的十二章纹冕服,额上的珠帘轻晃,阳光打在他雪白的脸上近乎透明,绝美的姿容熟悉又陌生。
顾时宁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转身走向甬道,隐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