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跟着干嘛?衣服都湿了,回去换一身。”顾长於扫她一眼,漫不经心地继续说。

顾远山走在前头,听见他的话,回过头才注意到时宁的袖摆和衣服后面湿了一大片。

白狐裘衣上满是脏污的泥水,一身狼狈,顾远山摆手让她赶紧回去换衣服。

顾时宁睁着红通通的眼睛,欲言又止,不敢说其实她想看顾长於挨打,只能遗憾地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小姑娘一走,这对父子之间的气氛比刚才还要僵硬,周遭的空气像是停滞一般。

两人一言不发,一前一后来到祖祠。

不等顾远山开口,顾长於习以为常地跪在祖宗牌位前,从容不迫。

顾远山打都懒得再打他的这个庶子,见他识相自己跪下,冷哼一声,拂袖就要走。

“顾远山。”顾长於垂下眼睫,低低沉沉地开口叫住他。

指名道姓,没有父与子的称呼。

顾远山一愣,回过头看他,眼前的庶子变得格外陌生。

即使是跪在地上,也难掩他身上的矜贵之气,周身的气度倒像是端坐在主位睥睨之人。

顾远山越来越觉得,他这个儿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

不似顾钰衡,那性子简直和他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祖祠的灯烛亮了一夜,没人知道这对父子在阴冷的祖祠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半夜时,下起了立春后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春寒料峭。

第二天一大早,顾时宁睡得朦胧,便被砰砰砰的敲门声弄醒。

“阿姐,快去祖祠,爹要把顾长於逐出族谱了。”顾钰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顾钰衡的心情复杂,虽然讨厌看不顺眼了顾长於许多年,恨他把阿姐打的不成人样。

后来顾远山罚他,罚的也够狠。

那背后一片的血肉模糊,最后直接是被人抬回了侍郎府。

顾钰衡以为这件事算是过去了,却没想到爹会做的那么绝,竟然还要把他逐出家门。

闻言顾时宁顿时惊得从床上跳起,怎么好端端的,顾长於就要被逐出家门了。

难道是因为昨天她告的状?

当姐弟俩慌里慌张赶到祖祠时,顾远山正跪在蒲垫上,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三叩九拜。

祖祠外站着年长的远房长辈和一些小辈,众人面色凝重。

顾家血脉这几代人丁单薄,族谱中在世的人几乎皆已经到场,这些人平时只有在年节祭祖时才会见到。

一位头发花白,执着一根檀木拐杖的老者,佝偻着背站在祖祠里,愁眉苦脸好言劝阻。

顾远山铁了心似得,板着一张脸,充耳不闻。

老者见他态度坚决,嗒嗒嗒地点着拐杖,以此来表达不满,语气也有些上火了起来。

“到底是一家人,犯了多大的事也没必要到逐出族谱的地步。长於如今在朝为官,日后同僚会怎么想他?圣上会怎么想他?你要闹的满城皆知将军府家宅不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