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钰衡也咧着嘴笑,目不转睛盯着烟花,生怕错过。
时宁转头看向身后的青瓦白墙,希望顾长於看见烟花,可以开心一点。
顾长於站在凋零的枫树下,抬眸看向空中噼里啪啦不断绽放的烟花,耳边是两人一狗吵吵闹闹的声音。
他的脸上光影明灭,情绪难辨,很快转身进了黑暗的屋内,关上门,隔绝了屋外绚烂的世界。
元宵过后,国子监便早早的开学,顾钰衡没玩两天,丧着脸不情不愿地提着书袋去上学。
顾夫人果然有一说一,为时宁请来了教习嬷嬷。
王嬷嬷以前在宫里当过值,曾经是太后娘娘还在做皇后时的一等侍女。到了出宫的年纪,便嫁人成家,在都城中的大家族里教习小姐们规矩。嫁人的小姐们,若说是跟王嬷嬷学的规矩,婆家也会高看一些。
王嬷嬷六十多岁,头发花白,一丝不乱的发髻插着一根简单的玉簪,身板挺得笔直,不苟言笑。
王嬷嬷的戒尺啪得一下打在时宁的背上,“注意仪态。”
时宁被打的一缩,小脸皱成一团。
王嬷嬷的戒尺又打一下,“不许皱眉,喜行不颜色。”
每日两个时辰的礼仪教习成了时宁最难熬的时光。
时宁顶着书,脑袋像是被封印住了,只能直视前方,嬷嬷布置的任务是绕着庭院走一个时辰,走着走着,她的思绪乱飞。
顾将军一介武夫,顾夫人又是商贾之女,和都城中其他的豪门大族不同,将军府向来没什么规矩约束。顾时宁被散养了这么多年,顾夫人也从不介意,怎么突然想到给她请嬷嬷教习礼仪,真是奇怪。
以往顾夫人最是宠溺时宁,说什么是什么,只是这次不论时宁怎么撒娇,想要送走王嬷嬷,顾夫人始终皱着眉,闭眼摇头,嘴里念叨什么以防万一。
王嬷嬷的戒尺又是一下,“不许开小差。”
顾长於经过回廊,一眼看见顾时宁满脸不耐地在学习礼仪,时不时被嬷嬷的戒尺打两下。
时宁的丫鬟青梅也站在回廊里,手里抱着暖手炉和小姐的披风,王嬷嬷不让用,青梅只能在一旁候着。
青梅见顾长於走来,福身请安。
顾长於站住,目光落在穿着一等丫鬟服的青梅身上,淡淡问:“你是之前被小姐打的丫鬟?\"
青梅一愣,半晌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摇摇头,“小姐没有打过奴婢,那日奴婢弄脏了晋阳郡主的裘衣,是晋阳郡主责罚了奴婢。”
青梅原来只是将军府的粗使丫鬟,做的是烧水砍柴的脏累活,那日不凑巧,送炭时被晋阳郡主撞见,命她去取来裘衣。她还要赶着去送炭,若是晚了,又得被管事的责骂,故而慌里慌张间弄脏了郡主和小姐的裘衣。
比起晋阳郡主的鞭打,青梅痛得蜷缩成一团,狼狈地倒在地上,心里更恐惧的却是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小姐。
她路过莺歌院时,常常听见里面传出的哭喊求饶声,听说前些日子小姐还打死了大少爷院子里的丫鬟。
晋阳郡主走后,小姐冷冷地问她叫什么,青梅想自己死定了,撕心裂肺地求饶。却没想到,小姐什么也没有再说,丢下手里的鞭子,转身离去。
那天晚上,从来冷言冷语的管事头一次对她点头哈腰地笑,第二天,她成了小姐的贴身丫鬟。青梅以为小姐是为了更方便折磨她,战战兢兢过了许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