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不住摇头,“不,婉儿在遇上江太医你以前,一直就是一个人,连一双避寒的鞋我都没有。我不怕吃苦的!江太医,你能不能就带着我,我可以为你打伞,为你做饭,为你更衣叠被……我、我什么都能做!”
少女激动得脸颊泛红,眼里似有琉璃般的清澈的光采,可是拽着他袍袖的手又显得那般坚决。
令他亦不得不动容。
思忖再三之后,他朝她轻声地问:“婉儿,你当真不后悔?”
“不悔!”
江瓒再度沉默了,沉默之后,在婉儿也以为没有希望了,手指捏得泛白,骤然一松之际,他再度垂眸,朝她看了过来,温柔含笑:“好。”
“若你路上再悔了,我再替你安置。”
婉儿欢呼雀跃,像只欢快的小鸟儿,尤其怕他反悔似的,立刻就冲出了偏厅,差点跑落了绣鞋。
他在她身后,轻缓地摇头,叹了一声,随即唇角浅浅地一弯。
出京之日,是一个薄露未晞的清晨,出城的路蜿蜒没入远处那高耸的阙楼,江瓒一袭青衣,身负药箱,腰间挂着一只水袋,神色温雅、坚定,一如当初怀着一颗涉世未深的青涩少年心,步入这座世间最为华丽的城池之时,依然满怀着信念、希望与爱。
婉儿在他身后,背着一把巨大的黑伞和一只藏蓝碎花缎子包袱,亦步亦趋地跟着。
“江瓒!”
还没有出城,江瓒忽听到身后熟悉的一声,袖袍无风而动,袖袍之下,长指微微攒紧。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他知晓,傅宝胭何人?若不撞上南墙,她岂会回头。
顿步之间,傅宝胭已经冲了过来,跑得气喘微微,两鬓因而汗珠而沾湿的凌乱鸦发贴着红扑扑的脸,“江瓒,阿瓒,你是不是真的要走?”
她停了下来,目光投向他身后紧跟着的小巧玲珑的那个婉儿,顿时眸色黯淡了下来,似失去了全部的希冀火焰。
江瓒温声道:“傅夫人,你我缘尽,不必如此执拧了。”
婉儿一双乌溜溜的水眸,看看江太医,又看看这个美貌如画的女子,心头暗暗掠过疑云。
好像,这位夫人与江太医有旧,上一次他们见了面,这个美貌的夫人也是说了这样一些话,不过自那以后,江太医却从来没有提起过她,婉儿便也没有再去想了。
傅宝胭突然抬起手臂,用衣袖擦去了眼中的泪光,左手一翻,朝着他摊开掌心。
他凝目看去,是一支修复了的断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