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声她已是听熟了的。不远不近,夹杂着轻微的痛苦□□声,然而更多的却是凄厉,阴冷,鄙夷,像是将死之人最后挣扎里的辱骂与嘲讽。
卿城爬起来坐着,在辗尘嬷嬷腕上写:“今日是七月十五了。”
辗尘嬷嬷神色难得有了些许变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是一年了呵。七月十五,是鬼节啊。奴婢三十年前进宫的那一日,也是鬼节。转眼都三十年了。”
卿城疑惑着写下:那您为什么不出宫呢?
辗尘嬷嬷的鬓发微霜,沧桑漫在眉目之间:“家人都因战乱而死,宫外没有家。离了宫,又有什么意思。”
卿城有些难过的将头枕在辗尘嬷嬷的腿上。自打渊河哥哥走后,她也没有家了。辗尘嬷嬷这种无家可归的感觉,她感受的更为分明。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是她此生最最厌恶的。
卿城鼓起勇气在辗尘嬷嬷手上写:您知道渊河哥哥的事情么?
辗尘嬷嬷叹息道:“奴婢入宫的早,见过三王子几回。三王子年轻有为,可怜他年纪轻轻的就被调遣去了边疆,只是他那性子也不适合久留于宫罢了。
宫中盛传三王子战前留了遗书,可谁也没有见过,哪里能说得清呢。奴婢那日去宗庙擦拭三王子的灵位,似乎有人动过。想来也是别有用心的人翻找……”
辗尘嬷嬷忽然止住,别有深意的深深看了卿城一眼:“公主,关于三王子的事情,您还是少提为妙。”
卿城没有问是什么缘故,问了辗尘嬷嬷也不会对她细述。
渊河哥哥出征去了别城作战,所以他死前的最后一段时光,并不是她与他一同度过。
因此,其中发生过什么错综复杂的事情,她也不清楚。
只有那封神秘的遗书,在卿城晦暗的世界中拨出些些明光来。
辗尘嬷嬷放下了扇子:“时候不早了,长公主您快快歇息吧。”
卿城那日夜里睡得并不安稳。半是因为身上瘙痒的痱疮,半是因为渊河哥哥的事件。
次日,她推脱了烟若的邀约。趁辗尘嬷嬷不在的时候,悄悄的去了庙堂。
她提着裙琚,步履轻盈的走向庙堂深院。
这里安放了许多人的灵位,阴气重的很。
就算是在这盛夏,也让人觉得寒意森森。廊角墙壁,还长了微许青苔,置身其间如身处黏湿刺骨的十二月。
不过这紫微宫诡谲的事,卿城经历的也不少。
渊河哥哥给她留下一条命来,或是为国献身,或是老死宫中。倒不如将渊河哥哥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好让那些心恶的人被正法。
她四处张望着,见没有人,便轻轻的推门而入。尘灰洒下,像是久无人打理了。堂堂南柯,对于已殉国的人便是这样的不珍重!
她四处望了望,并未发现渊河哥哥的灵位。于是掩门出去,打算换个屋子,却在转角处遇见了苏覆。
☆、拜师
卿城一惊,紧张到低了头,紧紧攥着衣裙,努力思忖着要如何向他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