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当母亲的太年轻了些,做儿子的又太过年长了些。
柳则挠了一下头,总觉得他们三人极像是真正的一家人。暗道陛下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好似真的把大人和夫人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
这应该是好事吧,他想。
商行陪父母用了晚饭便火急急地告辞,不等裴元惜开口留人当下抬脚就走。少年像一阵风一般离去,身后像是被什么东西追着撵着一样。
“这孩子,性子怎么如此之急?”裴元惜抱怨着,“好几日不见,也不知道多留一会陪我说说话。”
“他已经十六了。”
公冶楚的一句话让裴元惜先是想到什么红了脸,尔后又想到什么伤了神。想到转眼一世轮回,刚出生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她心中自是五味杂陈。
“我私下问过叶玄师,该如何做才把重儿留在我们身边。他说他也不知道,一切皆是天意。”她是偷偷问的叶灵,天意二字令人无可奈何。
“我也问过。”公冶楚声音低沉。
良久,裴元惜强颜欢笑道:“你说我是圣德之母,重儿是圣德之君,想必他还有好些岁月去向天下人证明他是千古明君。”
既然如此,她的儿子便不会消失。
“会的。”公冶楚道。
她低下头去,眼泪滴在手背上。如果有可能,她真想好好陪伴自己的孩子长大。哪怕什么也做不了,哪怕仅仅只能看着他。
夜深,人不静。
春回大地之初,草芽悄悄冒出了头。他们在黑暗中争先恐后,从地底下从树梢间一个个往外挤。
人如草木,何尝不是汲汲营营。
陈家的宅子里琴声依旧,丝丝缕缕飘荡着却有人因此更加心情烦躁。
“早也弹晚也弹,除了弹琴就别的事可以做。”陈陵一脸焦灼,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要是能像裴家大姑娘一样名声在外,还有一个女大家的名号,也不至于连个男人都搞不定。”
程禹对陈遥知的冷淡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一想到这个陈陵越发烦躁。堂堂陈家的嫡女连个落魄的男人都吸引不了,还不如对方身边的那个丫头。
“你怪她做什么,她一个姑娘家还能有什么其它的法子。”说这话的是陈映雪,她端坐在椅子上脸色凝重。“裴家大姑娘是好,怕是同你无缘。”
陈陵停下来,眉间隐有戾气,“一个庶出的姑娘,竟然瞧不上我?我们陈家可是开国功臣,我是开国功臣之后。如果陈家未曾退出朝堂,势必和程家一样位列国公。程家一倒,谁敢同我们陈家争锋。也不至于现在我还要讨好程家的后人,连一个小小的侯府庶女都敢小瞧我们陈家。”
陈映雪轻轻叹息,“婚姻之事,哪里能由得了姑娘家做主。说不定裴家大姑娘并不知情,一切皆由侯夫人说了算。”
“姑姑,你同侯夫人不是有交情吗?她难道连这个面子也不给你?”
陈映雪闻言苦笑,“你姑姑我有什么面子,我一个女流之辈行走在外本就被人看轻。若是你祖父和父亲还在,我们姑侄二人何至于看人脸色。你父亲一生清正高风亮节,你祖父更是德高望重受人景仰。你父亲将陈家和你托付给我,如今我只盼着你能担起重任,待百年之后我也能无愧告之你的祖父和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