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悠悠叹了口气,当晚跟着沈老夫人很是做了一番功课,两人屋里的烛火足亮至半夜。
后面,儿媳清晨再给她请安的时候,沈老夫人的脸色难得和蔼起来,日间各种规矩也都俭省六很多。
更难得的是沈老夫人居然还肯纡尊降贵、亲自备礼去时迁家里恭贺时迁高升。
往日里,锦欢见到的沈老夫人无疑是矜贵高傲的,便是她对着你笑,却也能叫你发现她藏在笑容后面的冷漠。因而,见到今日这般“平易近人”、头颅再不高高上扬的沈老夫人。
锦欢心头诧异,虽对沈老夫人观感一般,但念着沈老爷子是时迁的老上司的缘故,她溜到时迁身边时小声问询了一下。
“这老太太今儿是怎么了?需要特殊照顾下?”
时迁摇了摇头:“无碍,不用。”
曾经位卑时,他都舍不得叫自家媳妇跟人低头,遑论现在呢?
虽然……时迁眸中墨色翻滚。但面向锦欢时候,他神色淡然,嘴角略带轻笑,锦欢便也没察觉什么。
过后,锦欢招待沈老夫人跟别人并无二致。
若有,可能比起一般客人,态度还要稍显冷淡些。
时迁此番因祸得福,鬼门关辗转晃荡一圈后人没什么事反倒是一跃成了炙手可热的太子太傅,令人又酸又羡。
人背后许是要说他几句酸话,但面上当然还是恭贺居多、带着礼物上门攀交情、指望着时迁这位京中新贵往后能提携自己些。
时家的门槛都要叫人踏破了。
沈老夫人看着在人群中众星捧月般的锦欢跟时母,她面上的笑容僵硬极了。
一会儿想得是这份荣耀本该是自家的,心中生恨;一会儿又恼锦欢待自己不慎重,落自己脸面,没有教养。几次想甩袖一走了之,但在最后一刻她脚步硬生生顿住了。
自家老爷说的对,形势比人强,如今自家眼看着要没落了,自己还傲个什么劲儿呢?
骄傲了大半辈子的沈老夫人终于尝到了一回低头、妥协、居于人下的滋味:带着胆汁般的苦、又夹着些许涩意,令她很是不适。
***
诸如沈老夫人这般羡慕嫉妒的不在少数,但是就时迁本人而言,日期还是该怎么过怎么过,并没有因此得得意张扬。
甚至,他还在以身体抱恙为由并不复职。
这下子,天子憋不住了,问他究竟是在别扭个什么劲儿?
能是什么劲儿呢?还不是他身上背的那个得苍天庇佑的流言。
“我如今身上背负着这么个名声,纵然陛下厚爱不计较,可我却不能仗着陛下的信任装傻充愣。为避嫌,不管是大理寺还是太子太傅,全都是重要职务,陛下不妨另择良选。至于我,若陛下怜爱,不如叫我躲躲懒,拣一个清闲的去处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