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来,吴枕云就陡然乖巧起来,什么话都不敢说,拢着薄被坐在一旁歪着脑袋安安静静等着,闻着黑罐内溢出来的羊汤鲜香,暗暗咽着口水,抿着樱唇,翘首以盼。
任逸从食盒里端出一小碗鲅鱼馉饳到她面前,道:“先吃这个垫垫。”
“只有我的吗?”吴枕云见他只拿了一小碗,抬头问他。
任逸解释道:“太晚了,只剩下最后一小碗。”
“一……二……”吴枕云数着小碗里馉饳的个数,道:“一共二十个,我们有三个人。”她为难得皱起眉头来。
最后她给任逸和赵墨一人分了七个,剩下的六个是她的。
“阿云还在长身体,哥哥我呢就让一个给你。”任逸将碗中的一个夹出来给了吴枕云,和小时候一样的说辞。
吴枕云又还了回去,不满地咕哝道:“我都多大了,还长身体呢?你送个馉饳又要冒着冷风,又要等我醒来,真是辛苦了,该多吃点。”
另一位哥哥赵遇白一直低着头拨弄着炭火,对吴枕云分给他多少馉饳并不在意,直到吴枕云和任逸把各自的都吃完了,他才开口:“我不吃。”两指并拢,将小碗轻轻推挪至吴枕云手边,睨她一眼,挑眉道:“有些人又得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又得求神拜佛,伺机而动,实在是辛苦得很,该多吃点。”
窗外有层层积雪,呼啸冷风,森森夜色,却远不及隔间内的寒意深重。
吴枕云:“…………”
任逸:“咳咳……咳咳……冻死我了……屋内比屋外还要冷……”
最后吴枕云在赵墨的眼皮子底下一颗一颗把他碗里的馉饳给吃完了,一点都不敢剩下,连汤汁都得喝完。
咕噜咕噜,是羊汤冒泡的声响。
吴枕云眼睛一亮:“好了!”
任逸端过她的小碗先给她盛了羊汤,提醒她小心烫,道:“去得太晚了,就剩下一些细碎羊杂,凑合着吃。”
“这是……羊肚!”吴枕云一勺就捞出一块羊肚来,很是惊喜,美滋滋地往嘴里放,软烂鲜香,味道上佳。
“看,我的是羊肠,好长好长一条!”
任逸手里筷勺一起上,从汤碗里抄底捞出不少羊杂,得意地向吴枕云炫耀,引得吴枕云胜负欲怒起,两个勺子并用,势必要从小小的羊杂汤碗里捞出龙肉来才罢休。
而赵墨吃饭一向是食不言的,连瓷勺磕碰碗沿的声音都没有,因为他根本不用勺,匀长的三指轻捏小碗,抬起,仰脖,入口,搁下小碗,举止甚是从容淡定。
他的瓷勺现在在吴枕云手里。
任逸与吴枕云之间还没有分出胜负,暂时是任逸占上风,吴枕云不服气,要亲自掌勺舀汤。
“这次我来舀汤。”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