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不是正经渡口,加之黑夜,更加寂静冷清。客船上悬着一溜圈的彩绘芙蓉灯,透过灯纸的风将光亮吹得时时晃动。
陆君潜站在檐下,身形高大,英挺如玉山,似乎惊涛骇浪也不能将之动摇。
却被江南这缠绵悱恻的雨乱了心神。
“爷,该起船了。现在风向好,明一早就能到常州。”船厢后头走出位清瘦青年,恭敬在他身后提醒。
陆君潜抬了抬眼皮,阴云厚遮的灰蓝夜空,细雨丝丝,皎月不知何处。
岸上细柳垂丝,青石道上空无一人。
从徐府到此处,不过几步路。
她不会来了。
*
那张信笺,写的不过寥寥数语。被阮明姝压在掌下,不敢再读第二遍。
放佛多看一眼,她就会奋不顾身冲出去,什么也不想,什么都抛却。
“冷静一些,别冲动。”她闭上眼,秀眉深皱,额间生出细密的汗。
她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感情用事,前功尽弃。长痛不如短痛,既然陆君潜说了,这是最后一次等她,何不挥剑斩情丝,断了叫她愁肠百结的无望爱慕。
“对,该这样。”她喃喃自语,说服自己,“只要挨过这一时,以后便是海阔天空,无牵无挂。”
他说会放过我,我也会忘记他。
于彼此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阮明姝点着头,眼泪却是涌泉般不知停歇。
陆君潜是个混蛋,“一笔勾销,再无瓜葛”,他竟说得这般轻飘飘。
而她比陆君潜还混蛋,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曾多么恳切地求他放了她,到头来,伤心的是她,放不下的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