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仁方笑得十分爽朗,面上被西北风沙严寒割出来的道道深沟都挤到了一起。
他已年过花甲,比圣上还要年长不少,却依然精神矍铄,风采奕奕,若不是当年在天山征战时,落下了严重的腿疾,如今越发严重,一到冬日,便痛得无法动弹,他也不会在这时候选择致仕。
已到深秋,即将入冬,一出长安,再往西北来,便能明显地感受到风霜的威力。
赵恒深知他的老毛病,二话不说,也不假他人之手,亲自上前,扶着苏仁方往屋里去。
两人之间,虽无生恩,却有养恩,亲近自非旁人可比。
尤其苏仁方的两个儿子,都已在十年前一场战事中捐躯,他独身一人,越发将赵恒当作亲子一般照看。
待进了屋,赵恒又亲自倒了一杯温水,奉至苏仁方的面前:“路上风疾沙燥,将军快多用些水吧。”
苏仁方接过水,一口饮尽,接着,便拉还要给他再倒的赵恒坐下:“好孩子,我知你心地纯善,但只在这儿就好,等回了京——”
他没把话说明,也知赵恒一定早就明白。
他只是替圣上养育八王,连养父之名也没有,断不能承八王的情。八王的父亲,始终只有一人,便是太极宫中的圣上,除此之外,谁也不能逾越。
稍有感念无妨,但若让圣上知晓,八王对他如此尊敬,感情如此深厚,实在不妥。
“你的父亲是圣上,该多孝敬圣上。”
赵恒低头坐在简陋的榻上,许久才沉声道:“将军,我明白的,只在这儿。”
苏仁方露出欣慰的笑容,被花白的须发衬得格外慈祥:“我知你心里什么都明白,不过一直未曾表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