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白昼渐长,趁时辰不晚,两人一道往东市来,脱脱扯过谢珣的钱袋子,很老道地和人讨价还价,对方不屑,一副爱买不买的神气。脱脱恼怒,当真扭头就走。
谢珣说道:“喜欢买就好了,别讲价钱了。”
脱脱对他公子派头嗤之以鼻,跑一身汗,她才不会露怯,哪怕知道东市多是达官贵人来,和西市大不同。毕竟,做成一桩买卖能吃一阵,脱脱拿出水磨豆腐的耐心,又娇又嗲,往身上比划衣裳,偏说缭绫被谁指甲勾了丝,店主不信,睁大了眼睛瞧。
她那截白颈子真的很扎眼,谢珣上前,催促她快买。脱脱欢天喜地捧着宝物般跟谢珣回了长兴坊,要下马时,那张兴奋的脸却有些踟蹰了:
长兴坊是文抱玉住过的地方,这里,流过他的血。
她神情凝重地进了谢珣的家。
熟悉的花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翠竹掩映的窗子……脱脱那张小脸很快复归明媚,欢快地提裙奔到自己住过的厢房,一脚踢开,里头陈设没变,清扫的整洁干净。她兀自嬉笑了声,换好衣裳,红宝石缀在雪白的脖颈上,脚踝那银铃作响,她对着镜子描眉时,谢珣抱着羯鼓进来了。
谢珣透过镜子也看到了她:
雪白的脸,嫣红的唇,微微含笑时像石窟里的飞天。
脱脱忽然就从镜子里冲他飞了一记媚眼,翘翘的:“我告诉你,以前平康坊的假母说我像个观音哩。”
“是吗?”谢珣很自然地来到她身边,掏过眉笔,手指轻轻拂过她细腻肌肤,像春风一样痒,“那看来,我得做你的供养人,把你的模样雕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