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阙想要在城中找出任何一点关于过去的影子,可事实上就连湖泊的形状都改了,周遭的地势山貌也有所变化,更别说是最易改变的人家了。
恐怕是因为奉乐公主大婚在即,入京的人越发得多,言梳问了几家客栈都没有空房,唯一一家客栈拿到燕京城内来说已算寒酸的了,他们家也才只剩下后院两个相邻的小屋。小屋也是给人住的,只是靠近厨房,早间吵,晚上闹,要价便宜,好在打扫得还算干净。
言梳从上午一直转到了下午,再这么转下去也未必会有更好的住处,眼看有人往客栈里头直钻,嘴里嚷嚷着要住房,便还是交了定金,暂且露宿于这家客栈中。
小二道,城中顶级的客栈已经给外来宾客包了,所以他们这些平日里仅供旅人歇脚的客栈,反而跟着生意好了起来。
邻国为丰国,便是送上自己的皇子入赘大宣的小国。
丰国立国时间很短,满打满算不过才六十年,即便如此,年年进贡他们也没少过,今年更是带了不俗的厚礼来给大宣的皇帝祝寿,为了这个,皇帝也舍得自己一个不受宠的女儿,更何况对方要的并非远嫁。
言梳听着小二不知从哪儿打听来的小道消息,品着对方泡的雨后兰笋,味淡香轻,与喝白水也就是这里头泡着两片叶子的区别。
小客栈内人虽住满,但都是外来客,白日皆去街上闲玩,午饭过后的客栈内并无几个人坐着。
小二走后,后厨的一名厨娘上前来扇风纳凉,因为靠着蒸笼蒸吃的,热出了薄薄汗水。她瞧见言梳一人坐一边,与言梳一同过来的宋阙坐在她身后,眼神直直地盯着言梳,便在心里猜测二人的关系。
街上突然传来了一阵热闹,前方轰隆巨响,就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叫四周街道的地面都为之一荡。
厨娘见怪不怪地用手绢扇了扇风道:“又来了。”
不远处灰烟传来,随风拂过众人的脸,淡淡的烟雾之中含着复杂的香气,那是已经沉积了几百年的香灰,各式各样地混杂在一起。
不消片刻,那香灰也飘至了客栈门前,扫过窗台,一缕拂过言梳的发梢。
她伸手于鼻前挥了挥,欢呼声一阵一阵,厨娘见她眼睛已经朝外看去好几次,解释道:“就咱们街前,靠近皇城脚底下,有一口巨大的香炉鼎,那鼎是当年西齐皇帝建造的,极度奢靡,上头金雕玉砌,宝石无数,比三个成年男人垒在一起还高。”
言梳眼中含着些许好奇,目光终于落在了厨娘身上。
厨娘接着道:“那香炉鼎原先是放在烟西台上的,后来燕京被攻,江山几次易主,香炉鼎就被人从烟西台上抬下来放在了城中央。圣上寿诞时提了一句,若是有能人者举起香炉鼎,可领黄金百两。”
言梳微微抬眉:“三人高的香炉鼎,一人举起?”
“是!一个人!前段时间就有过一回,我还可惜自己没瞧见,后来那人天天来,一日举一次,非要人给他金子。”厨娘说着,有些嫌弃道:“那人是从丰国来的,小地方的人就是没见识,他们将皇子送到大宣来了,为了不吃亏,就让个傻子举鼎,能挣回些也算些。”